生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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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ittle Things(Newt|Cred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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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登斯起床的時候,麻雀站在窗戶邊,左右張望,發出吵雜的,沒過一會就拍著翅膀,消失在湛藍的天邊。

廚房裡白色的盤子正從碗櫃裡飄出來,穩穩地停在鋪好餐巾的餐桌上,隨後是銀色的叉子、鑲著金邊的湯匙以及擦得能夠反光的馬克杯,按著某種令人舒適的節奏輕輕跳舞,在他回過神之前,飽滿的蜂蜜已經從空中澆下,淋上灑滿糖粉的鬆餅。

他知道那是一根魔棒。魁登斯曾經看過葛雷夫先生從腰間拿出那根細緻的小木棒,前端發出溫暖的光線,讓他手上的傷不再疼痛;總是在唱歌的小莫蒂斯提床地下也有一根小魔棒,媽咪曾發誓要為此撥掉她的皮,在中央車站裡他親眼看著好多人舉著魔棒,嘴裡念著他聽不懂的話,接著那些小木棍裡發出刺眼的光——魁登斯幾乎不記得中央車站的事情。

他知道試圖從他身邊搶走妹妹的葛雷夫不是葛雷夫。也知道曾有一度,他在一個很高的地方看著面孔熟悉的男人,從那個人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當初承諾會教導他魔法的時候那麼有說服力,但是之後的事情就像是掉入一個無處可循的斷層,每次他試圖回想更多,都有一股強烈的情緒堵在胸口,越是努力的回想,他的身體就越發寒冷,彷彿墜入下一秒就會死亡的海。

養育魔法生物的男人告訴他,這是一種身體的保護機制,可是因為他不熟悉麻瓜的那些關於人體的研究,魁登斯也沒有一張能夠在麻瓜世界裡通行的證件,所以除了給他吃一點安定的藥物,試圖用魔藥去平衡失控的身體之外,英國的魔法師別無他法。

魁登斯踩著棉拖鞋,靜悄悄地走到廚房的門邊,不安地靠著牆,敬畏而好奇地看著金色頭髮的男人像個指揮家,揮動著魔棒讓蘋果的皮不曾間斷地與果肉分離,同時抹布擦過明亮的流理臺,另外一邊的水已經燒開,水壺翹起一邊,讓沸滾的熱水沖開早晨的第一杯茶。

這就是魔法。

魁登斯看得目不轉睛。

很久很久以前,魁登斯就知道自己似乎跟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在某些時刻,他會感受得到身體裡流動著不屬於血液的衝動,它們在裡面叫囂著想要解放,時而讓他發熱,有時又會突然地恍神,或是痛苦的蜷縮在角落,彷彿被另一種意識佔據。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究竟該怎麼辦,就連家醫看見又到診所去報到,也只會開給他與上次一模一樣的橘色藥水,難喝的要命,卻沒有辦法讓他的病症有任何起色。小魁登斯記得上一個冬天,一個才剛來沒多久的男孩就因為太過瘦弱,從秋末就開始反覆的咳嗽低燒,吃了兩三次藥也沒有起色,魁登斯親眼看著他越來越蒼白,最後某天早上有兩個陌生人來家裡,巴波夫人臉色難看地讓他們進到屋內,她塞了一些鈔票給看起來比較老的那個,低聲的說了些什麼,所有的孩子看著他們走上樓,不久後抬下來一個被布包裹的物體。

魁登斯只能向母親求助,但是當他捏著手,跟巴波夫人說出每一句話,母親的臉色卻一次比一次難看,直到最後,魁登斯不得不縮起肩膀,試圖避開她的注視。

「你說完了嗎?」魁登斯只記得這是母親當天說得最冷靜的一句話。接著瑪麗・盧・巴波瞪大了眼睛,她尖叫著,大喊她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魁登斯沒看過母親那樣失控,她摔破了桌子上的古典茶壺,他害怕得想逃走,但是母親叫住他,鎖上門,命令他抽出腰間的皮帶。一整晚,母親像是拷問犯人一樣詢問他各種事情,有大半的內容魁登斯從未聽過,只要他搖頭母親就會抽他一頓,然後再一次重複同樣的問題,如果他稍有倦意就會被火辣的巴掌打醒。他哆嗦著,拖著疲倦的身體一次次保證字自己從未聽過魔法會,從來沒有,但是母親顯然一點也不相信。

那年他八歲,魁登斯徹底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從母親身邊得到任何的幫助。

魁登斯知道母親私底下會跟其他組織裡的人談論自己,她不會稱呼他魁登斯,而是「那個孩子」。他得到的懲罰也特別多,漸漸魁登斯明白身體裡那些衝動是因為魔法,他期待著某天也可以做出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或是有個貓頭鷹悄悄塞一封信在枕頭底下。

有天份的孩子從小就會展現天賦,魁登斯到了十四歲還是跟普通的孩子沒有兩樣,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枕頭底下除了小蝨子之外空無一物。巴波夫人對他的視線從敵視漸漸地變成輕蔑。說到底魁登斯・巴波什麼也不是,只是個女巫留下的怪胎,從一出生就髒污低賤。

「魁登斯⋯⋯魁登斯。」紐特站在魁登斯面前,看著站在牆邊發愣的男孩,叫了第二聲對方才回過神。

「抱歉,斯卡曼德先生。」魁登斯倉促地站直身體回應。

「叫我紐特,魁登斯,」紐特矯正他,「以及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應該要幫忙準備早餐。」魁登斯瞄了一眼已經佈置好的餐桌,上面擺滿了美味的食物。

盤子上的餐點比他過去吃過的早餐都還要誘人,光是站在門邊,就可以聞到一陣陣傳來的香氣,只能在聖誕節分到的蘋果派現在奢侈地切了一大快擺在盤子上。

已經連續半個月都過著這樣的生活,而且可以預見之後的日子也是如此,帶給他一切的紐特卻不曾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作為回報,魁登斯為此深深感到不安。

紐特收起魔棒走近他,魁登斯看見原本待在居家服領口的木精爬進某個口袋失去蹤影,紐特露出溫和的微笑,「如果魔法能夠完成的事情,我們就不需要再花多於的力氣去完成,」他說。

「但是我沒有魔法,我是個爆竹。」魁登斯努力回想當初葛雷夫先生怎麼稱呼他。

「不,你絕對不會是爆竹,至少不該用爆竹來稱呼你,這點我能夠向你保證,魁登斯。」紐特看著他眼睛,信誓旦旦地說,「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狀態,我從來沒有見過闇黑怨靈的宿主能夠存活這麼久,你甚至控制了它,這非常有趣。」

然後紐特突然頓住,接著露出尷尬的神情,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再一次地失言,「天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長了雀斑的臉開始發熱,他扭著手,試圖地跟魁登斯解釋解釋:「這個狀況很罕見,所以讓我有點感興趣,但是我不是想要說你的狀況是很有趣的,你懂嗎?狀況是有趣的,但是你不是,可是我不是要說你無趣⋯天啊,我究竟在說什麼!」

紐特最後發出挫敗地呻吟,他痛恨自己不善於解釋,而且總是在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紐特很清楚魁登斯的心思十分細膩,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讓自己無心的話帶給對方太多臆測的空間。

這是魁登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有趣」來形容困擾了他將近二十年的東西。紐特的興致盎然,魁登斯可以感覺得到紐特充滿善意的好奇,雖然這多少讓他覺得自己有點像是箱子裡的魔法生物,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受到冒犯。

早晨的不安因為紐特的談話而輕鬆許多。

他沒有成為巫師的資質,想要作為普通人,闇黑怨靈卻讓他顯得格外突兀。飄盪在紐約的空中,魁登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依附在紐特的皮箱登上輪船,或許是失去了葛雷夫,失去了母親使得他下意識的選擇了在鐵軌邊對他釋出善意的英國人。

不管是為了什麼理由,魁登斯都偷偷地在心裡慶幸著能夠跟紐特來到英國。如果不是紐特・斯卡曼德,他不會有柔軟的床鋪,香氣誘人的餐點,也不會有人告訴他什麼是巫師,那些曾經感受到的困惑原來對巫師而言是再不通不過的事情。

「斯卡曼德先生。」

像是奶貓的呼喚重新讓紐特注意魁登斯,下一秒,他被攬入一個小心翼翼的擁抱。
要說是擁抱還是太多。事實上,魁登斯只是抓著紐特的衣擺,在最小限度的肢體接觸裡將鼻尖輕頂在對方的肩膀上。

魁登斯尋求慰藉的舉動觸動了紐特,就算魁登斯看起來再沈默,終究還只是個大孩子。紐特一隻手摟住魁登斯,鼓勵男孩給他一個真正的擁抱,另一隻手撫過黑色的短髮。

「斯卡曼德先生。」魁登斯又呼喚了一次。

他們擁抱著彼此,紐特一次次碰觸男孩的背脊,魁登斯埋在紐特的頸窩,直到紐特輕拍臂膀。

「吃早餐吧。」稍微拉開了些距離,紐特在魁登斯臉邊留下一個彆扭遲疑的親吻,試圖給魁登斯更多的慰藉。

魁登斯笑了。

男孩依舊低著頭避開大部分的視線,但是紐特捕捉到了魁登斯經常隱藏情緒的臉柔軟了許多。

魁登斯的情緒感染了紐特。

英國的巫師愉快的拉住魁登斯的手,帶領男孩坐進屬於他的位置。


「茶,還是一杯熱牛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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